日誌
呼盟记忆之一——寻找贝尔湖(黄焱红)
2010-11-02 12:26
“没去过呼伦湖和贝尔湖,就不算到过呼伦贝尔。”当地人对我说。
于是,就有了非去不可的念头。呼伦湖是旅游区,早已经开发旅游,交通方便,不在话下。贝尔湖进入难度大,当地人都很少去,更别说游览了。 贝尔湖在新巴尔虎左旗(也叫西旗),是中国与蒙古的界湖,和呼伦湖一起拼成了呼伦贝尔这个响亮的名字,一条乌尔逊河,将两个湖泊串通,中间还有一块“乌兰泡”湿地,是个名气不小的鸟类保护基地。 我认真研究了路线,决定先到贝尔湖去。 1 从海拉尔出发,路况很好,沿途风景也不错,中午12点就到了满洲里,趁候车的半小时,跑出去填饱了肚子。 搭上一辆中巴,很挤,定员十几座,已经塞了三十多人。路也不好,车一晃,就有些异样的声音被挤压出来,途中有几处道路被大雨冲毁,只能临时在又湿又滑的草地上另辟蹊径,司机技术好,几次处于陷车边缘,都及时脱身。 途中路过一个叫做布尔顿的乡镇,挤上更多人,挺怪:再挤再难受,车上人并无抱怨,都努力让下面人能挤上来。这在其它地方是见不到的。 下午4点半到西旗,一打听,一天一班的交通车已经开走,正进退两难,遇到一辆去乌兰泡的北京吉普,没有谈钱,就让我上了车。 刚刚上路,就下起大雨,雨点拼命敲打在车窗上,路上的积水被前轮冲得老高,一阵阵迎面扑来,雨刮器根本无力应付,眼前什么也看不见。没有路,只是压出来的两道被当地人称为“自然路”的车辙。 还算顺利,天黑前赶到乌兰泡,迷蒙的大雨中,见不到“泡”,隐约见到茫茫荡荡的原野上中挺立着几栋小房子。车停在一间房子前面,司机按响喇叭,里面的人开了门,一脸诧异的向门外看。 我急忙说明来意:来看鸟的,从广东来,想住一晚上。 进屋,接过一杯热茶,才感到太冒失了。素不相识闯来,还要留宿。兴亏主人家热情好客。 这一带是保护区的核心区,叫傲日格勒噶查,是个乡,只有11户人家,开门这一户是保护区的一个分站。 夜很长,外面下着大雨,出不去,就和保护站的佟先生聊天,听他讲一些鸟的故事,人的故事,还有和外来捕鱼射鸟人斗争的故事。 2 第二天,雨停了。天刚蒙蒙亮,就出门,佟先生领路,去湖边看鸟。 他说,只有早上才有万鸟齐飞的壮观场面。走到湖边,密密层层的苇荡里传来一片鸟的叫声。原来的一座虾米桥,被水冲垮,水不深,我们踩着乱石头小心谨慎过了河。 天色很暗,鸟又离得远,眼见着一群群海鸥、灰鹤在天边起舞,就是无法拍下来。等到天色大亮,厚厚的云层中有了一丝阳光,可惜鸟们也结束“晨运”,相继离开了。 回到驻地,倒干鞋里的水,躺在草地上休息。远远传来佟先生的声音,喊我去吃早餐。很简单:面粉用水挑成浆,一团团丢进开水里,打两个滚捞上来,一大碗,我们两都饿了,吃得有滋有味。 看不成鸟,就去拜访人,去了乌力吉家。他和佟先生很熟,一进门,就招呼我们吃奶干,这是一种奶制品,上面压着花纹。听佟先生说,1977年建保护站时,先来的人没地方住,就在乌力吉的家里住了一年多。 乌力吉看上去40出头,很能干,他养了牛羊,还花2000多元买了一台风力发电机,解决了基本家庭用电。佟在他家寄养了一头小牛,小牛刚满月,很可爱,他每个月付给乌力吉生活费,这也是当地人的一种投资方法。 又去一间袖珍佛堂,见到了已经86岁的桑布。他是这一带唯一的喇嘛,大约5平方米的佛堂内,摆放着供桌,桌上有一些小法器和佛像。我问,可不可以拍照?他点头,一边继续做自己的事,并不理会我们的来访。 我又问,可不可以换上正式的喇嘛服饰?老桑布又点点头,接着站起身,在小佛堂门口穿上长筒皮靴,然后走回家。我们在外面等。桑布再回来时,已经是焕然一新。 3 准备离开,无奈找不到车,怕耽误行程,我决定先步行到宝格德乌拉,再想办法。 佟说,不行,草原上狼多,他亲眼见过几次。有一次,只有10多米远,两只狼就蹲在他的家门口吃羊肉。最恐怖的还有一次,三个人遇到狼,因为射杀了头狼,激怒了狼群,最后全都丧生。 想到茫茫大草原上“风吹草低见豺狼”的情景,不禁打了个冷颤,只好接着找车;一间小杂货店的店主也是佟的朋友,听说我要去宝格德乌拉乡,欣然同意开手扶拖拉机送我一趟,顺便进一些货。坐在一大堆啤酒空瓶子上,很快走完15公里。下车时,我拿出20元人民币给司机,他不收,说反正顺道来拉货的。 宝格德乌拉的人可没这么好了,因为大雨,开往贝尔的班车已经停运,只好租车,问了几家,都要价400元,最后找到一辆北京吉普,同意300元送我到贝尔湖。 去贝尔的路更差,在泥浆里闯,稍不注意,就会陷入沼泽。一路上,见到几辆在泥地里挣扎的车,司机担心自身难保,没有理会他们的求援。又对我说,不敢停下来,车轮打滑,一停,就别想再起步。 4 约一个半小时,来到贝尔湖。湖边有个招待所,条件很差,屋里脏,被子黑乎乎的,没办法,只能凑合。 贝尔湖的知名度不算高,在历史上却有着浓重的几笔。 元代最后一位帝王元顺帝带着残部逃往蒙古族最初的发祥地呼伦贝尔,朱元璋却不依不饶,派兵一直追到贝尔湖边。元朝终于灭亡,从此退出历史舞台。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苏军和日军在蒙古境内的诺门汉展开了激战,其中一次大规模的空战就发生在贝尔湖上空,大量的战机在天上搏斗,冒着黑烟的飞机一架架栽入湖里,日本飞机极顽强,拖着黑烟仍寻找苏联飞机一起同归于尽。 我想,湖里一定还深埋着当年的战机残骸。 如今的贝尔湖上空,见不到飞机,倒是有许多鸟类在空中飞翔,最多的是灰鹤。一大早,湖上已经来了许多鹤,姿态优美地站立在养鱼的网箱和泊椿上,风很大,要用翅膀平衡,像走钢丝一样。它们是在守株待鱼,但效益不错,当地人给这些鹤起了一个有趣的名字:“死等”。真是太形象了。 贝尔湖的鱼很多,渔场效益很好。站在湖边的高堤上望去,湖面坦荡,湖面上有许多网箱,那是捕鱼用的网箔,直径一两米的圆形网箔专用来诱鱼深入,还有些方形的网箱是“转运站”。几长串网箔和网箱就组成了一个捕鱼点。沿着湖岸,十几公里范围内,这样的捕鱼点一共有12个。因为天气阴暗,看不清对面的蒙古国。 5 离湖不远,是一排很长的铁丝网,那是国境线特有的标志。有点不明白,如此辽阔丰美的草场,牛羊却很少,总算见到一大群羊,还是一个外地人养的。这位有眼光的小商人,投资十万元,又雇请了一位当地牧民代为管理,每个月付600元人民币的薪酬。一年多时间,羊群扩大了一倍。 租了辆吉普车去看国境线,路上的草原广阔,草很密,不时惊起一群群白鹤,不久就到了“中蒙界桩”,这里正好是乌尔逊河的河口,被称为“853”哨所,有边防军驻防。 界椿在一处高地上,一个战士陪着我们走上高地,从上面可以清楚看到国界外两道铁丝网,中间一块很宽的草地,是缓冲地带。陪我们的战士很年轻,但显得很疲倦。原来,头天晚上他在湖边潜伏了一夜。这里鱼多,经常有人趁天色黑暗,从事越境私捕的不法行为。前两年,因为越界还闹出了国际纠纷,此后,管理更严格了。 小战士说,晚上潜伏最难受的是蚊虫叮咬,又不敢动,担心暴露目标。 6 呆了两天,试图找车离开贝尔湖,。 问了一圈,拉鱼的卡车都不走。连续几天大风,没拉到鱼,这些耷拉着眼皮、喷着酒气的司机,整天缩在又脏又乱的屋子里打牌,有人说,我这一车鱼算是白拉,都输进去了。 终于找到一辆大吉普车,一拍即合,还免车费! 车主是个商人,来这里考察,想投资做捕鱼生意。下午3点启程,开车后,没马上离开,先围着湖边转,跑了几家捕捞点,“总不能白跑一趟吧。”他一边往后车厢装鱼,一边自言自语。 又上来两个黑黑的汉子,都不说话,是车主朋友的朋友。每次装鱼,都成了他们的事儿,估计也是免费搭车。 装了六、七百斤鱼,不再转湖,朝满洲里方向开。 草原一望无际,经常有野兔子呆头呆脑地在车前面狂奔,最不能理解的是一些自寻短见的鸟,它们对着车头猛扑过来,砰的一声,摔落在草地上,1小时后,停在贝尔乡,在一户人家吃晚饭,很丰盛,还是免费。 再上路时,天已经全黑,这时候,车主很认真地对我说:“黄记者,一会还请你帮个忙。” 我没吭声,看了他一眼。等着下半句。 “路上有警察,是查鱼的,每天晚上都设卡。你有记者证,不用你说话,只要一晾证,保证顺利通过。” “你自己的鱼,还要检查?” 他这才透了底,现在是禁鱼期,捕鱼拉鱼违法,抓到全部没收。 坐了免费车,吃了免费晚餐,又不甘心就范,就说,一会再看吧。 终于没有进退两难:下雨,路滑,巡警的车没有上路设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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